1998年選擇來「四庄」進行文史工作的原因,一是因為近年來學界與文史界所認知
的埔里巴宰族群,多是以「愛蘭台地」(昔稱烏牛欄台地)為代表或參訪的對象,
較少提及眉溪四庄的族群,另一原因是學界廣義通稱的巴宰族群,雖然涵蓋了埔里
眉溪流域的四個聚落(即今牛眠山、守城份、大湳、蜈蚣崙四社區),但後三者的
住民,多自稱為Kahabu後裔而非Pazeh,我們深覺有必要重新看待Kahabu族裔的歷史
詮釋與認同意識,包括所謂「四庄番」的主/客體稱謂的社群意涵,以及「眉溪四庄
」聚落在埔里地區的形成與發展的特殊意義。
學界通分類的「平埔族」名稱,在埔里眉溪流域的村莊並沒有如此的稱謂,不論在
埔里街上或四庄的族裔本身
,習慣稱呼的四庄「番」,
並沒有太多的種族歧視意
涵,主要是一種地域群體的
族群識別顯示,「四庄」指
涉的是地域聚落群,「番」
則表示有別於後期遷入埔里
的閩裔、客家人,甚至外來的各種人口。換言之,當四庄的族裔與外地人相遇而自
稱「四庄番」時,此種對話情境隱然有著一份自信和宣示意味,表示其身份是這村
莊的早期住民後裔,他們的祖先正是開庄的前輩,「番」有土生土長、年代悠遠之
意,甚至有別於現代文明或外地文化,此種意涵是常反映在生活文化方面,當四庄
的族裔強調其喜愛的獨特飲食或習俗,或反映集體性格上的一些特徵時,他們通常
會自我解嘲說:「這就是正港的四庄番吃的」、「我們番就是番」,此外,自稱
「四庄番」另一含意是和埔里街的居民有所區別,眉溪四庄的族裔較少自稱是「埔
里人」,相對而言,在埔里街上,後期的移民常開玩笑說:「我不是四庄番,但我
是五庄、六庄番,不管怎麼說,咱就是埔里人啦!」。
埔里,自百餘年來就是一個多元族群來源的移墾社會,每一個家族,歷經數代之間
的通婚或收養關係,幾乎很難釐清自己身上究竟流著哪一族的血液,外地人來此,
常聽到的「埔里人」或「四庄番」、「Pazeh」、「Kahabu」等等自稱,相當程度反
映了地域群體與族群身份的自我識別意識(self-identity)。此外,因為埔里盆地的周
邊山區,另生存著許多部落族群,百餘年來埔里的人口與山區各族群的關係複雜而
密切,「四庄」的地理位置正處於山區與盆地的交界地帶,是清代至日治時代「理
番」的前哨站,在歷史上扮演著守護埔里城的重要角色,在歷代政權的支配與歷史
演變過程中,「四庄番」與「生番」的族群關係是另一值得深思的課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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